文/陈麒凌   摄影/张进辉

     人物档案：冯初来，男，1980年生，广东阳西人，2015年9月加入百源，砂房组操作员，2017、2018年度“员工之星”。

      冯初来小学二年级就能挣钱，他的生长之地蓝袍湾，不仅给他海之欢乐，也让他在风里浪里初尝收获的甘甜。

    蓝袍湾是阳西溪头镇的浅水湾，以拖地网而知名。拖地网是沿海地区独特的捕鱼方式，渔船在浅海附近撒网，形成一个包围圈，时候到了，分布在网两边的渔民们就把绳子绑在腰部往岸上走，一起奋力拖地网。

    假期里，冯初来和伙伴们从早到晚都泡在海里，等待收大网时的漏网之鱼。海风和阳光给了他黝黑的肤色，而天天吃鱼则给了他减龄的容颜（他自己说的），想起那段岁月冯初来双眼熠熠发光。

    小时候的海是安静的，沙滩是洁净的，光脚走在上面，沙蚂在脚边乱爬。孩子们几乎不在家吃饭，偷几只番薯，埋在烧热的沙子里焗，木麻黄到处都是很好烧火，抓到鱼就串起来烤着吃，鱿筒、青鲳、虾蟹，最香的是黄鱼，边烤边滴油，在火上吱吱响。

    在所有的小伙伴里，冯初来抓到的鱼最多，小小年纪他的聪明和胆识就显露出来。别人都是围着大网抓鱼，人多、竞争激烈，他避开人潮，专门去找冲到岸边的大水母，大水母肚子里吞下很多鱼，有的还会跳，但是水母有毒没人敢伸手去掏。冯初来敢，虽然也曾被水母灼伤过手臂，可后来不知怎么有了抵抗力，于是他每次都能淡淡定定、安然无恙地囊中取鱼，让旁人羡慕不已。

    而冯初来最幸福的时刻，是把抓来的鱼卖了钱，然后把钱交给妈妈的时候。他每天能卖三十多块，这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是不小的数目，家里经济条件不好，能用自己的力量帮家人改善生活，这让他自豪，也是他的动力。

    抓鱼有时候要跟着网跑上十几公里，冯初来胸前挂着个鱼篓，常常一装就是十多斤鱼，这经历练就了他的一身力量，而力量和头脑，也正是一名优秀砂工的必备条件。在百源，冯初来是砂房组负责背砂的两位砂工之一，每版刀约八九十张，操作时要用腿部承重，考验腰力和体能，而每张刀的弧度有不同要求，要考验技术和脑力。冯初来表现出色，屡获技能职月度优秀员工和员工之星的嘉奖，现在想来，和童年时的积累锻炼不无关系。

    冯初来学习成绩不错，担任过学习委员，老师们都很喜欢他，大扫除时他不怕花力气，从不计较干活多，虽然家里困难，但有了新鲜的鱼或者鱼干，总是很有心地拿给老师尝尝。因为他牢牢记着老师教的两句话，做人要懂得感恩，做事要问心无愧。

    初中毕业，冯初来选择了出来打工，他考虑了家里的情况，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负起养家的担子。

刚出来工作，在一个小厂做砂工，每个月一千块，他寄九百块给弟弟妹妹，自己只留一百块。寄钱的时候心里是幸福的，弟弟妹妹收到钱可以买书、买文具、买需要的东西，他希望自己可以多给他们一些这样的自由。弟弟成绩不错，大学毕业成了老师，妹妹也在中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，他们很爱大哥，工作后常常塞钱给他，冯初来笑说，自己的好衣服好鞋都是弟弟妹妹买的，平平的那些衣服鞋都是老婆买的。

    每个月一百块的生活费，并没让冯初来生活窘迫，聪明的他有个赚零花钱的办法，打牌。厂里的工人业余生活单调，很多人都喜欢打牌赢两手。冯初来看似牌运奇好，极少输钱，每月倒是有四五百元的收入，还能请工友去吃几顿。其实他靠的不是运气，是头脑。冯初来极聪明，每次出牌都能迅速记住牌友打出的牌，并迅速推断出对方手里剩下什么牌，然后制定出最佳的出牌方案，一举胜出。牌友们佩服他，即使输了还要缠着和他打，想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厉害。冯初来羞涩地笑笑，似乎觉得这技能没什么好说的，而现在他已经戒牌多年，因为年纪大了记忆力没那么好，也可能是因为生活里让他分心的事情多了。

    让一个成年人分心的事，就是家庭，2008年中秋节中午，冯初来从佛山赶到北惯匆忙地相了次亲。相亲是妈妈张罗的，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，估计女方想法也差不多。没想到一见钟情的事会在两个人身上同时发生，第一眼双方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，冯初来眼睛亮亮地强调了这个词，“真的，似曾相识”。当时在别人家里坐着，没说几句话，可是出门的时候，两个人并肩走着，竟然不知不觉拉了手。

    2009大年初八，两人举办婚礼，当时冯初来老家的房子刚建好，还没来得及装修，溪头蓝袍村到北惯三宝垌距离又远，岳父一直反对，然而一切都阻挡不了，相爱的人要在一起的决心。冯初来夸老婆的方式比较特别，大大咧咧的语气，满不在乎地说她不会化妆，从来不买化妆品，语气一转又说，“她皮肤好用不着”。他说老婆有一点很像母亲，善良，他记得母亲侍奉瘫痪的阿婆，长年累月的耐心温柔和任劳任怨，甚至阿婆瘫在床上骂人，母亲也不计较。母亲对冯初来影响很大，他完整地继承了那份善良，也许正因为此，才会让这夫妻俩，两个人善良的人一见钟情吧。

    2015年7月，冯初来开始百源的工作，福利和待遇都不错，自己出的力有相对应的报酬。而最让他满意的是带薪的年假，别的厂是不上班就不计酬，放假越久心越慌，在这里春节有半个月的带薪年假，你可以从容地享受节日的团聚与欢乐，冯初来觉得这点非常人性化，他每年都带着幸福感迎来节后的开工。

    关则挑是他最感激的人，热心介绍他来百源，又一遍遍耐心教他上手，大事小事帮了很多忙，他们是好同事，更是好朋友，闲暇时常一起打篮球，喝啤酒，不过工作起来，也有不讲情面的时候。两个多月前，关则挑检查6S工作，让冯初来填表。冯初来手边没笔，就走到另外一张桌子找笔，关则挑以为他故意拖延不填，生气地批评了他一顿。冯初来没说什么，虽然心里有些委屈，下了班还是最好的朋友，还是一起打球喝啤酒。只是一件很小的事，但他还是想向好朋友解释一下，我并不在意误解和批评，而是更想让你知道，你是我非常看重的人，我怎么会故意拖延你交代的事呢。

    即将奔四的冯初来看起来还很年轻，尽管他笑说自己很有中年男人的压力，房子的月供，三个小孩的学费，家人的生活质量，是压力也是责任。然而挣了钱交给老婆仍是他每月的幸福时刻之一，刚结婚的时候，老婆反应很热烈，会说这么多啊，好高兴，现在只是简单地回一个，嗯。

    但是相濡以沫的爱人本来无需更多的语言，他知道她会好好地计划每一块钱，她会在每个早晨的五点半起床煮好粥，买几个包子，等他和孩子们起来吃早餐。她会买菜和水果、给孩子们和他买新衣服而自己舍不得买任何化妆品，她会把家务事安排得井井有条，会在他们每天推门回来准备好温暖的灯光和丰盛的晚餐。

（受访者供图）

    吃完早餐，冯初来骑着摩托车送女儿们上学。两个女儿坐在后座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，声音清脆地背英语和嬉笑。那真是很幸福的时刻，人生中真实的幸福，他是父亲，是男人，是山和太阳，她们依靠着他、爱着他，他的全部力量和灵感，全部欢乐与梦想都缘由于此。

    而清晨的阳光，洒满他们身上。